所以蒋引星迟迟没敢抬头看他。
她这会儿是真想拿手里的鞋套当面罩使，一番斗争之后决定故作镇定地抬头微笑，然后实事求是说：“不大可以，我也是刚借到的。”
陈时雨没有知难而退，探头瞥了眼她放在鞋柜上的实验手册说，“你做有机吗？”
蒋引星这下顺理成章地抬头盯着他的脸看了会儿，克制住自己百般情绪，手里的塑料鞋套越捏越紧，犹豫之下艰难点了个头。
“那正好。”陈时雨得寸进尺地笑起来，袖子一捋，身上清爽的松木香气若有若无地飘过来，“我也是，一起可以吗？”
不大可以，理性告诉她是这样的，但感性又被那个笑容牵制住，她说服自己，是因为当下实在没有合适的理由拒绝了。
“你实验课没做吗？”蒋引星找话说。
陈时雨揪了一下衣领，有些不好意思：“睡过了。”
蒋引星忍住没笑。
“可以吧？”陈时雨看她不说话，就又问了一遍。
“可以。”蒋引星抿了抿嘴，怕再聊下去难以自持，迅速穿上鞋套催他说，“抓紧吧，一会儿到时间了。”
这种基础的化学实验她大学的时候就不耐烦做，好在陈时雨是个大包大揽的性子，从头负责到尾，偶尔中途几次抬眼跟蒋引星确认“这一步你要来吗”，得到的也都是她拒绝的回答。
蒋引星在边上跟个甩手掌柜似的看着，脸对着蒸馏瓶，眼神却一直往人身上瞟，偶尔对方一个无意的皱眉，她还心虚地侧过脸装若无其事。
“好了。”写完实验记录后陈时雨才又开口，摘下一边口罩说，“谢谢你啊，仪器我来收拾吧。”
“不谢谢。”蒋引星听他这么客气地说话，心里觉得憋屈，扭头用保证不会让对方听到的音量抱怨了一声说，“亲都亲过了，还说这些虚头巴脑的话。”
回去的路上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，可又想不出来，思考得太入神，差点被宿舍门口的台阶绊倒，站稳后突然有了头绪，吓得后背一凉。
她默认七年前陈时雨是对自己一见钟情的，但今天他居然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有问。
蒋引星慌了。
晚上她跑上操场看台，一边继续纠结着一边看操场上来来往往的人。
直到一阵凉风吹来，把她微微冒汗的脸颊吹干爽了，她拧巴的心才舒坦了一些。
陈时雨和庄灏杨勾肩搭背地走进绿茵场，她身边隔着两个位置远的椅子上也坐下来两个女生，毫不避讳地谈论起了场地里她最在意的那个人。
她们聊了一会儿就安静地观赏起来，蒋引星本不想引人注意，但有贪心的蚊子在她腿上咬了两口还不满足，又往她手臂上叮来。
她忍无可忍，抬手啪得一巴掌打死了。
边上的女生齐齐转头看她，她于是把脖子抻得笔直，若无其事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餐巾纸，抽出一张，格外慢条斯理地擦掉了手臂和掌心的蚊子血。
蒋引星以前就知道，陈时雨在学校里算是个热门，女生主动示好的话题她听庄灏杨当玩笑说了不少。
不过陈时雨一贯能把各种人际关系料理得妥帖，那些女生也就只存在于传言里过。
许久之后球场上又一声哨响。
陈时雨捏起胸前的球衣扇风tຊ，小跑到场边，把凳子上的大毛巾一把抓起来，胡乱往脑袋上一盖。
庄灏杨后脚也跟过来，看他蒙着头擦汗，伸手拍了两下他的屁股，两个人瞬间扭打成一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