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脑袋懵了一瞬，下意识去拉周聿白的手：“不要！”
可我的手只从他的身体穿过，连微小的气流都掀不起。
周聿白飞快签了字，看着大家笃定开口。
“我会代表警队全体去递交申请，从此和姜云初划清界限。”
得到他的表态，所有人都松了口气。
只有我看着周聿白凌厉的眉眼，心里一阵悲凉。
我低声喃喃：“不必麻烦，死亡就是我们最清晰的界限……”
此刻我不禁怀疑，是不是正因为生死有别，我现在看他才觉得那么陌生？
周聿白拿着联名书又一次去了领导办公室。
领导看着上面的全体签名，神情似乎有些复杂。
他沉默了许久，只说：“这事不急于一时，现在的当务之急，是抓住凶手。”
周聿白眉目冷凝，点头：“明白，我一定会将姜云初绳之以法。”
再一次听到这话，我心里已经激不起多少波澜。
甚至还有些期待：“我也希望你尽快找到我，那样，我至少能证明自己的清白……”
周聿白说完就离开了办公室。
他马不停蹄地召集所有同事开案情分析会，又分别布置了任务。
一直忙到深夜，仍伏在桌前看着案件资料。
我看着他眼下的青黑和下巴上冒出头的胡渣，下意识开口劝。
“你已经两个晚上没好好睡过觉了，快回家休息……”
话没说完，我自己先讷讷地住了口。
我已经死了，还成了在逃嫌疑犯，没办法、也没资格劝。
还好有师姐楚静瑶过来逼他下班。
“你也不想还没抓到姜云初，就自己先下去陪老杨了吧？”
我听得心头一刺，却还是点头，故作轻松的语气。
“是啊，我也还等你帮我找尸体呢……”
周聿白欲言又止，按了按紧皱的眉心，沉默片刻，还是收拾东西走了。
我跟着周聿白回到了他家。
周聿白一打开门，身形就僵了一瞬。
我看着眼前熟悉的简洁屋子，心里酸胀不已。
黑色沙发上的玩偶、床头柜的闹钟、衣柜里的毛衣……
他的房子里，到处都是我在他生活和生命里留下的痕迹。
而这一点，我甚至是到了自己死后才意识到。
周聿白眼中染上一丝阴翳，面无表情地走到桌前喝水。
视线却凝在桌上的一个瓷娃娃身上。
娃娃穿着深蓝警服，摆着臭脸，和周聿白有五分神似。
那是我在他十八岁生日的时候亲手做的礼物。
那时周聿白刚考上警校，我开玩笑说：“这就是未来的周警官办案的样子。”
他那时候捧着这个瓷娃娃，眼里甚至有了泪光。
他近乎虔诚地许诺：“我当多少年警察，它就会陪我多少年。”
“以后不管我办什么案子，只要看到它，我就能想起你，就算再累也不会累了。”
他很宝贝这个做工粗糙的瓷娃娃，连搬家都是双手捧着它带走。
我想起从前，心头像是被一万只蚂蚁啃噬，又痛又痒。
“周聿白，我们真的……只差一点就能在一起了，对吗？”
如果没有这场变故，我本可以和他顺理成章地走到一起，恋爱、结婚、生子。
可世界上最让人意难平的，就是“本可以”。
差一点就能够到的幸福，让我心里充斥着不甘的痛苦。
周聿白拿起娃娃，眼眶似乎红了。
“姜云初……”
我还没来得及看真切，就见他眼神一冷，一甩手，将那娃娃狠狠砸在地上！
一声巨响，砸得我猛地一颤。
灰白的瓷片四分五裂，和我的心一样。
我不可置信地看向周聿白：“你为什么要砸它？你明明说过，它会一直陪着你……”
我看着满地的碎片，蓦地想到我们的关系。
再也拼不回去了。
心脏传来痉挛般的剧痛，我攥紧了手，不知道还能怎么缓解……
第二天一早，周聿白正换衣服，外面有人敲门。
声音隔着门传来：“有快递。”
等周聿白出去开门的时候，外面只有一个快递盒放在地上。
快递盒很小，上面没有快递单。
我不自觉皱起眉：“这不是一般的物流快递，很可能是有人送来示威的，要小心。”
周聿白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。
他戴上了手套，将快递拿进去，观察了一番，才十分谨慎地拆开了盒子。
当看到里面的东西时，我顿时瞪大了眼睛——
那是我的手机！
紧张和惊疑在我的心里掀起滔天巨浪。
一瞬间，我的脑子里闪过许多念头。
这手机是凶手送来的吗？他们的目的是什么？
又为什么会选择单独给周聿白？
我有些焦急地看向周聿白，就见他沉默地拿着我的手机去了警队。
“这是姜云初的手机，需要做数据恢复。”
他将手机交给队里的计算机高手，又派人沿着快递来源去查线索。
很快，手机数据被修复好送了过来。
我的手机里的软件很少，联系人更是寥寥无几。
邮箱里躺着一封没送出去的信，里面只有一张照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