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思宜的心底，被巨石狠狠击中。
宋念琳的事情没在西乡掀起任何浪花，那一夜人们唏嘘惋惜过，只当做是看了场热闹。
苏思宜和李主任一起料理了她的后事。
收拾宋念琳的住处时，苏思宜在她的枕头下发现了一本日记。
犹豫再三，苏思宜轻轻打开。
“等闲变却故人心，却道故人心易变。”
“思宜说的果然没错，男人都是靠不住的，俞正恒也不例外。”
“我怀了他的孩子，他却不愿意承认，反而嫌我未婚先孕不要脸，可如果不是他的花言巧语我怎么会轻易动心，把自己的身心都给他？”
“知青未婚先孕不仅没办法再回城，更会被说成作风有问题被大家的唾沫星子淹死，再也抬不起头。”
“不如我自己了结，也省的背那些骂名，只是……可怜了我的孩子。”
有些字迹已经被晕开，苏思宜几乎能想象到宋念琳生前边哭边写的场景。
她合上日记，只觉得手里的日记千斤重。
按照常理来说，下乡的知青和当地村民是可以结婚的。
但如果没有申请却被发现未婚先育，男女双方轻则扣工分通报批评，重则记入个人档案，成为一辈子都抹不掉的污点。
俞正恒不想负责也不想受罚，最终受苦的却是宋念琳，一尸两命的也是宋念琳。
凭什么？
苏思宜把宋念琳的日记交给李主任，一起去找镇长揭露了故事背后的真相。
很快，俞正恒被扣了一百工分，记入个人档案，还要去挑一年的大粪。
镇上的喇叭通报批评那天，天空飘了小雪，苏思宜来到宋念琳坟前为她祭奠烧纸。
“女人不易，下辈子做只自由自在的飞鸟，不要再为男人自缚囚笼了。”
她絮絮叨叨说了很多，直到飞雪渐渐变大。
将小小的土丘覆盖一层雪白。
这时，飞来一只斑斓的花蝴蝶，绕着坟头转了三圈，又落在她的手背上。
苏思宜忍不住轻声问：“琳琳，是你吗？”
蝴蝶扑闪着翅膀震落飞雪，在她面前来回飞舞。
苏思宜喉咙发堵，心里更觉压抑，颤声说道：“飞吧，飞越这层层山峦丘壑，去享受那旷野的山河，再也不要回来……”
话落，蝴蝶煽动翅膀飞走了，消失在苏思宜的视线里。
雪越下越大，像鹅毛从天上飘落下来。
苏思宜回了军区大院。
把炉子里的炭火点燃，好一会儿才让自己变得暖和。
昏昏沉沉睡了一天一夜，再次醒来，已经是下午三点。
她转头看向墙上的日历，只差一笔，就把这一版的数字全部画上叉。
今天，是她留在西乡的最后一天，也是她的生日。
这几天忙着处理宋念琳的后事，差点忘了傅修砚之前说过，要一起去团里看电影。
想了想，她是时候和傅修砚郑重告个别了。
苏思宜换了一身衣服，从盒子里找出刚来西乡第一年时，傅修砚送给她的大红头花绑在麻花辫上。
看到隔壁屋子一直没人，她想着傅修砚还在部队忙，便坐在家里等。
可等了又等，直到天黑也没等到傅修砚回来。
难道他已经在电影广场等自己？
想到两人一别，往后就是再不相见。
苏思宜还是决定去团里放电影的地方找傅修砚，把回乡证明拿给他看，让他知道自己是真的要走了。
军区文工团，电影广场。
苏思宜在观看席找了一圈都没找到傅修砚。
她转身准备去训练场找人，却看到不远处的二楼贵宾坐席，正坐着观影的傅修砚和江晚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