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很快停了，周延清回了王府，开始安排着余下的事情。
他让下人将叶绾绾原本留给张孟舟的院子修葺了一遍，里头种上了张孟舟最喜欢的花草。
沿着院墙栽种着垂丝海棠，院里小路两旁栽着兰花，廊下扎着秋千，沉寂多年的院子多了几分生机。
周延清环顾整个院落，内心五味杂陈。
他和张孟舟自幼相识，认识叶绾绾的时候，她和她的父皇在城墙上接见回城的将士。
城墙上，周延清和张孟舟看着那个漂亮温婉的女子，齐齐失了神。
就是这一眼，便让周延清失了心。
世间事就是如此巧。
正在这时，叶绾绾一失足，跌落城墙，被张孟舟救下。
年少不知情神，只那一眼，便让他和她沉沦终身。
而周延清一步慢，步步慢。
即便已经成了叶绾绾的夫君，他依旧慢张孟舟一步。
心中执念太深，以至于他忘了自己原本的自尊和骄傲。
好在一切都不算太迟……
当夜。
听下人说叶绾绾染了风寒，周延清忙去照顾。
脸色苍白的叶绾绾躺在榻上，双眼紧闭，意识迷糊地呢喃：“孟舟……”
周延清心跳微微一顿。
她又梦见张孟舟了。
也是，阴阳两隔的人只能在梦里相逢了。
而他这个活生生且在她身边的人，从没出现在她的梦里。
周延清叹息一声，用帕子轻轻擦掉叶绾绾额头的汗。
可下一瞬，手便被她紧紧攒住。
“孟舟，你别走！”叶绾绾猛然睁开眼。
四目相对，周延清哑声道：“长公主，我是周延清。”
说着就要抽出手，但叶绾绾更用力的握住，见自己挣扎不开，他索性坐下，静静陪在她身边。
叶绾绾眼底的仓惶慢慢褪去：“延清，我梦见孟舟了，他在埋怨我。”
周延清眸光颤了颤，没有说话。
女人看着她，目光渐深：“他埋怨我不该冷落你，他说自打你娶了我以后，你就没笑过了，明明你以前是那样意气风发，是我对不住你……”
听到这话，周延清的心仿佛揪在了一起，喘不过气。
在情爱中压抑多年，他都忘了曾经的自己是什么样的了。
他调皮过，为了见叶绾绾一面，穿上侍卫衣服偷进出宫。
他任性过，在宫宴上喝的酩酊大醉，当着众臣的面说要娶叶绾绾。
他也崩溃过，目睹张孟舟被斩首，被一时失去理智的叶绾绾视作仇人。
想到这些，周延清的泪险些没控制住。
他用力到骨节泛白才忍住。
原来在没娶叶绾绾之前，他也不必那样收敛自己的情绪，也能那样大哭大笑……
这时，叶绾绾突然撑起身，投进他的怀里：“孟舟还说，如果我再冷落你，你就会离开我。”
“延清，你会离开吗？”
面对女人慌乱的询问，周延清眼神闪烁：“我从前说过，哪怕全天下的人都离开你，我也不离开……”
闻言，叶绾绾松了口气：“我记得。”
檀香冉冉。
周延清一直坐在床畔陪到叶绾绾睡着。
起身时，他又听见女人的低喃：“延清……”
周延清顿了瞬，便装作没有听见似的转身提着灯笼一步步走出叶绾绾的院子。
映照着他遍布泪痕的脸和坚定的眼神。
为叶绾绾流的泪已经彻底干了，所以他也要食言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