临近中午，木屋沉重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。

陆野回来了。

他高大的身影挡住了门口的光，带着一身山林间的寒气和湿露走了进来。

他没看林蔚，径直走到桌边，将肩上挎着的一个粗布口袋扔在桌上。

“砰”的一声闷响。

口袋的口子松开，露出里面黄澄澄的玉米粒和一些杂粮。

“口粮。”

他吐出两个字，算是交代。

然后，他便走到墙角，拿起水瓢，舀起冷水大口大口地喝，喉结滚动，带着一种粗犷的野性。

林蔚的心，随着那一声闷响，也跟着沉了沉。

这就是他们未来的食物。

粗粝，冰冷，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。

这是他给她的下马威，也是最现实的生存压力。

队长回来了！巡逻辛苦了。

咦？又是玉米粒……什么时候才能吃肉啊……

黑风的念头适时地在林蔚脑中响起，带着一丝狗子的纯真和对食物最原始的渴望。

林蔚垂下眼，没有说话。

她默默地走到灶台边，想看看能做点什么。

现实比她想象的还要残酷。

灶台是空的。

米缸是空的。

挂在墙上的几个布袋，除了陆野早上拿出来的玉米面，剩下的也全都空空如也。

这个家，一穷二白，比她的脸还干净。

陆野喝完水，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窘境。

他靠在墙边，抱着手臂，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身上，不带任何情绪，像是在看一个与自己无关的陌生人。

他在等。

等她抱怨，等她哭泣，等她认输。

然后，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把她送走，结束这场荒唐的闹剧。

林蔚读懂了他眼神里的潜台词。

她也看懂了那袋玉米粒的含义。

这是他对她的最后通牒。

要么，接受这最恶劣的生存条件，自己想办法活下去。

要么，滚。

一股不服输的倔强，从林蔚的心底里涌了上来。

她偏不。

她偏不让他看扁！

林蔚转过身，迎上他的目光，眼神清澈而平静。

她什么也没说，只是默默地拿起灶台边的一个破旧竹篮，推门走了出去。

那个瘦女人要干嘛？

她想跑吗？队长，她要跑！

黑风的念头里充满了警惕，它从地上猛地站起来，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，紧紧盯着林蔚的背影。

陆野的眉头也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。

他没有动，但全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，像一张拉满的弓。

林蔚没有跑。

她只是走到了木屋旁边的林子边缘。

深山老林，物资匮乏，但对于一个拥有金手指的人来说，这里遍地都是宝藏。

她闭上眼睛，将自己的精神力发散出去。

“大家好，我饿了，请问这附近有什么能吃的东西吗？”

她在脑海里，向着这片山林，发出了一个友善的问询。

起初，周围一片寂静。

片刻之后，各种嘈杂的“声音”开始涌入她的脑海。

叽叽，有虫子！树皮底下有好多肥虫子！一只在树干上啄木的灰雀兴奋地叫着。

林蔚的嘴角抽了抽。

虫子……还是算了。

嘶嘶……那边……石头下面……有刚出生的小老鼠……很嫩……一条盘在草丛里的蛇，吐着信子，传递来阴冷的念头。

林蔚打了个寒颤，敬谢不敏。

就在她快要放弃的时候，一个清脆的、胆怯的声音响了起来。

那边……那边有婆婆丁……还有好多蕨菜……嫩嫩的……我们刚啄过……

林蔚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，几只胖乎乎的麻雀正落在不远处的灌木丛上，歪着脑袋看着她。

婆婆丁，就是蒲公英。

蕨菜。

这都是能吃的野菜！

林蔚的眼睛瞬间亮了！

“谢谢你们！”

她在心里道了声谢，提着篮子，快步走了过去。

果然，在一片背阴的潮湿地带，她找到了一大片鲜嫩的蕨菜，还有许多叶片肥厚的婆婆丁。

她小心翼翼地采摘着，很快就装了小半篮。

当林蔚提着一篮子翠绿的野菜回到木屋时，陆野眼中的审视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。

黑风也凑了上来，用鼻子使劲嗅着篮子里的野菜。

草？这个女人出去就是为了拔草？

闻起来……还挺清香的。能吃吗？

林蔚无视了这一人一狗的目光。

她将野菜倒进一个破木盆里，打了水，仔细地清洗干净。

然后，她开始生火。

捡柴，点火，拉动风箱。

她的动作有些生疏，被烟呛得咳嗽了好几声，白皙的脸蛋上沾了几道黑灰，显得有些狼狈。

但她没有停下。

火，终于生了起来。

橘红色的火光，映着她满是汗珠的侧脸，那双清澈的眼睛里，闪烁着一种惊人的专注和执着。

陆野抱着手臂，一直沉默地看着。

他看着这个昨天还哭得像个泪人，仿佛天都要塌下来的南方姑娘，此刻却像一只顽强的小兽，笨拙却努力地，在这片蛮荒之地，为自己挣扎出一线生机。

他的目光，变得有些复杂。

林蔚淘了米，将野菜切碎，一起放进锅里，加足了水，开始熬粥。

又用仅剩的一点玉米面，和上一些切碎的婆婆丁，加了水，和成面团，在锅边贴上一个个小小的饼子。

很快，一股难以言喻的香气，开始从那口黑漆漆的大铁锅里，丝丝缕缕地飘散出来。

那不是单纯的米香或者面香。

而是米粒的醇厚，混合着野菜的清冽甘甜，在火焰的催化下，交融成一种朴素、温暖，却又无比勾人食欲的味道。

整个木屋，都浸润在这股暖融融的香气里。

！！！

什么味道？

好香！好香啊！

一直趴在门口假寐的黑风，猛地抬起头，两只耳朵“唰”地竖了起来，鼻翼疯狂翕动，口水顺着嘴角，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。

是那个女人做的饭！她居然会做饭？而且做得这么香！

比队长的烤肉还香！不，比我吃过的所有东西都香！

我想吃！我好想吃啊！

黑风的内心在疯狂咆哮，它再也趴不住了，站起身，围着灶台不停地打转，尾巴摇得像个拨浪鼓，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口锅，恨不得把脑袋钻进去。

林蔚被它这副馋样逗得想笑，但还是忍住了。

粥，熬好了。

玉米饼也贴得两面金黄。

她先盛出了一碗，放在灶台上晾着。

然后，她才将另一碗粥和一个玉米饼端到桌上，又拿了一双筷子。

她没有说话，只是默默地做完这一切。

陆野动了。

他高大的身躯从墙边的阴影里走出来，迈开长腿，坐到了桌前。

他面无表情地拿起筷子，看着眼前这碗清淡的野菜粥，和那个小巧的金***饼子。

没有肉，没有油，看起来寡淡得可怜。

可那股清甜的香气，却霸道地钻进他的鼻腔，勾起了他沉寂已久的食欲。

他夹起饼子，咬了一口。

动作，停顿了一下。

只有一秒钟。

但林蔚捕捉到了。

那***不变的冰山脸上，眉峰似乎极轻微地挑动了一下。

饼子外面焦香酥脆，里面却因为野菜的加入而变得松软清甜，玉米面的粗糙口感被完美地中和了。

好吃。

陆野的眼中，闪过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讶异。

他没再犹豫，拿起碗，喝了一口粥。

温热的米粥顺着喉咙滑下，野菜的清香瞬间在口腔中弥漫开来。

米粒被熬煮得软烂，入口即化，带着一丝丝回甘。

空了许久的胃，在这一刻，被这股温暖而熨帖的食物，彻底抚慰了。

队长在吃！好吃吗？看队长的样子，一定很好吃！

我也想吃！那个女人，给我留了吗？

黑风急得在原地团团转，内心的弹幕刷得飞快。

陆野没有理会它。

他只是沉默地，一口接一口地，吃着。

他的吃相并不算斯文，但也不粗鲁，带着一种军人特有的，高效而专注的利落。

一碗粥，一个饼子，很快就见了底。

他吃得干干净净，连一粒米都没剩下。

林蔚的心，提到了嗓子眼。

考验的时刻，到了。

他会说什么？

还是什么都不会说，吃完就走？

陆野放下了碗筷。

屋子里，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。

只有灶膛里的火，在噼啪作响。

他没有看林蔚，也没有说话。

他只是站了起来。

然后，在林蔚和黑风震惊的目光中，他端着空碗，径直走到了灶台边。

他拿起勺子，弯下腰，从锅里，又给自己满满地盛了第二碗粥。

轰——

哇！！！

队长吃了第二碗！他居然吃了第二碗！

天呐！这个女人做的饭，好吃到让队长吃了第二碗！

黑风的内心，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，激动得它差点原地起飞。

林蔚也彻底呆住了。

她看着那个高大的背影，看着他端着第二碗粥，重新坐回桌边，继续面无表情地吃着。

所有的紧张，所有的不安，在这一刻，都烟消云散。

一股巨大的、难以言喻的喜悦和满足感，像潮水一样，瞬间将她淹没。

她成功了。

她用一顿最简单的饭，打破了这个男人的铜墙铁壁。

她用自己的双手，为自己在这间冰冷的木屋里，撬开了一道缝隙。

一道可以让她留下来，可以让她活下去的缝隙。

林蔚的眼眶，有些发热。

她转过身，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失态。

她走到灶台边，将那碗早就晾好的，温热的粥，端了起来。

她走到门口，在黑风充满渴望和祈求的目光中，蹲下身，将碗放在了它的面前。

“吃吧。”

她的声音很轻，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温柔。

！给我的？

天呐！这个女人居然给我饭吃！还是这么香的饭！

她是个好人！她一定是仙女下凡！

黑风激动得快要哭了，它小心翼翼地凑上前，先是试探性地舔了一下，然后便将整个狗头都埋进了碗里，发出“呼噜呼噜”的幸福声响。

林蔚笑了。

这是她来到这里之后，第一个发自内心的，轻松而灿烂的笑容。

阳光从门口照进来，落在她的身上，为她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。

屋子里，男人沉默地喝着第二碗粥。

门口，大狗幸福地吃着它的第一顿饱饭。

而她，站在这片光芒里，看着这一切。

她知道，从这一刻起，一切，都将不一样了。

小说《七零替嫁林场，我靠兽语发家》 试读结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