警察回来了。

他们没有带回拷贝的文件，而是直接抱着一台笔记本电脑，走进了堂屋。

年长的警察将电脑放在堂屋中央的八仙桌上，接通电源，然后对我们所有人说：“都过来看看吧。”

那一刻，所有人的呼吸都屏住了。

村民们不自觉地围了上来，伸长了脖子。

婆婆、陈建军、陈婷，也被这股无形的力量推着，走到了桌前。

我站在人群的外围，神色平静。

警察按下了播放键。

屏幕上出现的，是村口大路的监控画面。

时间显示是昨天下午两点三十分。

画面里，婆婆扛着锄头，锁上院门，朝着地里的方向走去。

警察按了快进。

下午三点零五分，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出现在了画面里。

那人戴着一顶宽檐帽，帽檐压得很低，还戴着口罩，几乎遮住了整张脸。

但那身形，那件粉色的连衣裙，我一眼就认出来了。

是陈婷。

她昨天出门时，穿的就是这件衣服。

我能感觉到，身边的空气陡然紧张起来。

陈婷的身体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。

画面继续播放。

陈婷左右张望，像个做贼的小偷，确定四下无人后，迅速走到我家院门前。

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，在锁眼里捅了几下。

“咔哒”一声轻响，院门开了。

她熟练地溜了进去，然后迅速关上了门。

整个过程，行云流水。

堂屋里一片死寂，只能听到电脑风扇的嗡嗡声和众人粗重的呼吸声。

婆婆的嘴唇开始哆嗦，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屏幕，又看看身边的女儿。

陈建军的脸色，从铁青变成了酱紫，他的眼睛瞪得像铜铃，嘴巴无意识地张开，足以塞下一个鸡蛋。

警察没有停下，他切换到另一个安装在邻居家墙角的监控。

这个监控，恰好能拍到我家堂屋的门口。

时间是下午三点二十分。

堂屋的门被打开，陈婷提着一个沉甸甸的黑色塑料袋，从里面匆匆走了出来。

她脸上的口罩已经摘下，那张写满了紧张和兴奋的脸，在不算清晰的画面里，依然清晰可辨。

她迅速锁上门，提着那个黑色的袋子，脚步匆忙地消失在巷子的拐角。

铁证如山。

警察按下了暂停键。

画面，就定格在陈婷提着钱袋子离开的那一瞬间。

整个世界，仿佛都被按下了静音键。

陈婷的脸，在一瞬间变得惨白如纸，没有一丝血色。

她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着，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绝望。

“这……这不是我……这不是……”她喃喃自语，声音抖得不成样子。

婆婆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张熟悉的脸，身体剧烈地晃动了一下，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。

她猛地转过头，看向自己的女儿，那眼神，像是要活吃了她。

“钱……是你拿的？”

全场一片死寂。

之前那些对我指指点点，骂得最难听的几个邻居，此刻都悄悄地低下了头，恨不得在地上找个缝钻进去。

我看着这一幕，看着陈建军那副像是被雷劈了的蠢样，看着陈婷惨白的脸，看着婆婆崩溃的表情。

我的心里，没有一丝快意。

只有一片荒芜的，冷到极致的讽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