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坐在昔日的闺房里，看着窗外熟悉又陌生的景致。

六年。

整整六年，我被困在自己身体深处，眼睁睁看着那个叫李萱的穿越女用我的脸笑，用我的嘴说话，用我的手改变这个世界。

还给自己取了一个小名，萱萱，秦萱萱。

她真是个了不起的人。

兴修水利，改良农具，甚至还建了什么学堂，让女子也能读书识字。整个京城都在传颂“秦家大小姐”的美名，说我是百年难遇的才女，是顾大人的贤内助。

可那些荣耀，从来不属于我。

夺回身体的第一天，娘端着燕窝进来，笑盈盈地说：

“萱萱啊，今儿个你爹从宫里带回来上好的燕窝，娘特意给你炖了——”

话音戛然而止。

她盯着我的眼睛看了很久很久，手里的碗啪嗒一声摔在地上。

“你……你不是我女儿。”

我心里咯噔一下，勉强扯出笑容：

“娘，我是秦——”

“你不是！”她尖叫起来，“你把我女儿弄哪去了？！”

爹听到动静赶来，看见我的瞬间，脸色变得铁青。

“说，萱萱在哪？”他抓住我的肩膀，用力摇晃，“快让她回来！”

我被摇得头晕目眩，眼泪夺眶而出：

“爹，我就是你女儿啊……”

“放屁！”爹一把甩开我，“我女儿聪慧机敏，怎么可能是你这副窝囊样子！”

窝囊。

这个词像刀子一样扎进心里。

以前的我确实内向怯懦，不敢大声说话，见到长辈就红脸。

可那才是真实的我啊，为什么连亲生父母都不认了？

小妹秦瑶冲进来，看见我就哭：

“还我姐姐！你这个冒牌货！”

她扑过来抓我的脸，指甲在皮肤上划出血痕。

娘拉都不拉，就那么冷眼看着。

我捂着脸往后退，心一点点沉下去。

“瑶瑶别闹。”爹制止了她，“万一伤到身体，萱萱更回不来了。”

原来如此。

他们不打我，不是心疼我，而是怕毁了这副身体。

我突然笑出声。

爹眼神骤冷：“你笑什么？”

“没什么。”我抹掉眼泪，“只是觉得可笑罢了。”

这就是我挣扎六年，拼命夺回的亲情。

接下来的日子更像噩梦。

顾御枫来了好几次，每次都是醉醺醺的。

他坐在院子里，抱着酒坛子絮絮叨叨：

“萱萱说过，要建一座横跨护城河的桥，用什么钢筋混凝土……她还说要让所有孩子都读得起书……”

我站在廊下听着，指甲陷进掌心。

他喜欢的从来不是我，是那个满口新奇词汇，敢想敢做的李萱。

“顾公子。”我走过去，轻声唤他。

他抬起头，眼底闪过厌恶。

“你怎么还在？”

这句话说得如此理所当然，好像我才是那个鸠占鹊巢的外来者。

“我一直都在。”

“我不想见到你。”他站起来，晃晃悠悠往外走，“你让萱萱回来……求你了……”

我看着他踉跄的背影，忽然觉得很冷。

曾经我偷偷看他好多年，练习了无数次该怎么说话，怎么笑。

可他连正眼都没瞧过我。

直到李萱来了。